【裴花小段】赴梦

许久之前,裴文德曾送给花无谢一包糖,是花无谢随口说道,裴文德便买来送他。


彼时花无谢不知该如何接纳裴文德这份心意,捏着这包糖心绪纷杂,既酸涩感动,又无法畅怀接纳。


他拆开了纸包捏起一颗,那糖果晶莹剔透的橙黄,在日头下都透着暖意融融的光。他将糖果塞进嘴里,从前吃的时候都觉得甜蜜蜜的心情都会跟着好,但吃裴文德送的糖,却只觉得尝不出味道。


这包糖后来被花无谢搁起来了,具体放在哪儿他也记不清了,总之距今已过了好些年,要他找他一时也找不到。


前两日,裴府请了郎中来给花二少爷看诊。他一向睡不安稳,夜里总是做梦醒来,再或是入睡困难,总是这边裴文德已经睡下许久了,他才将将有了睡意。


花无谢一直不太在意这档子事儿,直到有一回他魇在梦中醒不过来,却含混着喊救命,声音凄厉得把裴文德吓出一身冷汗,喊了他好半天才让喊醒花无谢,花二公子满头大汗,在黑夜里伸出发麻的手指去摸裴大人的脑袋,喘息着哑嗓颤声问:“我在哪?”


还有一回,他在午睡时从噩梦里骤然坐起,惊惧交加回不过神起身下床光着脚就跑出门去。一路狂奔,在长廊拐角撞上裴文德。裴文德扶着他的肩叫他,花无谢这才渐渐平静,眼神清亮起来。若不是裴文德自己就是干这行的,他都以为花无谢中邪了,遂请郎中来看诊。



请来的这位郎中也是神京城中赫赫有名的,他诊过脉后给花无谢讲了一堆,从阴阳调和讲到排解忧思,愣是给花无谢讲得觉得自己这病是好不了了。


回头又给裴大人讲了讲服药期间要注意的事项,不得吃腥、寒,不得受凉。裴大人收下药方,着人送郎中回药堂。


见花无谢坐在原处一动不动,也不发一词,裴大人展开药方再细细瞧过,侧目望了望花无谢:“原来是肾虚啊。”


花无谢:“……”


花二公子给噎得耳朵涨红:“那叫脾肾阳虚,不叫肾虚!”


裴大人置若罔闻,折好药方往门外去:“没事,你相公我行。”


花无谢:“……”



这副药中加了镇神静心的药,花无谢吃了总是会睡个昏天黑地,往日是睡不着、睡不好,这回是一睡不起,惹得裴文德都不免觉得不适应,忙着也腾个空过来看看花无谢是不是还在睡。


花无谢从梦里悠悠转醒,窗外正在下雨。


凉风习习吹进窗来,花无谢拨开纱帐起身更衣。他在梦中想起了那包糖搁在何处了,他要去取来,药太苦了,他想吃糖。


花二公子风风火火出了门,顶雨骑马回了花府,给老祖宗请过安后就一头扎进自己房里翻糖,越找越纳闷,明明就放这儿了,怎么不在呢?


梦里他亲手放这里的……噢,想起来了,裴文德赴京外除妖那年,花无谢同他生气,自城门送别回来后,边生气边把那一包糖都给吃了。


……白忙活了。


花二公子垂头丧气牵马回家,快到时迎面碰见出来寻人的裴大人,雨下得淅淅沥沥却也不大,裴大人的衣衫官帽都已经湿了。


不知他是在外面寻了多久。


花二公子这才想起自己出门没给他留个口信,连忙上前说明道歉,赔着笑脸哄了半天,裴大人才肯看他一眼,依旧不肯同他讲话。


花无谢吩咐下人煮姜汤给裴大人,自己讪讪地回了房间,闷头睡觉。


再醒来已是第二日,日头升得老高,快要接近晌午了。花无谢伸手摸摸旁边,被子已经叠好,他闷闷不乐,想也是,裴文德一定是去处理公事了,他怎么会在呢。


花二公子怏怏起身,挂起纱帐,去桌边倒水喝。他一抬眼望见茶壶边放着一个油纸包。


花无谢心有灵犀,缓缓漾开笑意,他都不用拆开,他看一眼就知道,那沾了红色糖浆的油纸——那家店这么多年来,包糖的油纸都不曾换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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